新疆四代“養(yǎng)馬人”的傳承之路

　　從第一代專家趙天佐，到姚新奎，到現任新疆農業(yè)大學動物科學學院副院長孟軍，再到博士研究生袁鑫鑫，四代“養(yǎng)馬人”耕耘在馬業(yè)發(fā)展之路上。

　　“希望有一天，我們中國人培育的賽馬能在世界大賽中拿獎?！边@是新疆馬業(yè)協會理事長、新疆農業(yè)大學馬產業(yè)研究院院長姚新奎的愿望。

　　新疆馬產業(yè)的發(fā)展壯大，離不開一代代科研工作者的努力。是他們，把對馬的研究從良種繁育、疫病防治等傳統領域一步步推進到現代馬術運動、文化旅游、生物制藥等產業(yè)，讓科研成果轉化為實際效益。從上世紀50年代至今，他們讓馬業(yè)從畜牧科學中展露頭角，逐漸成為一門分類越來越細的熱門學科。

　　從第一代專家趙天佐，到姚新奎，到現任新疆農業(yè)大學動物科學學院副院長孟軍，再到博士研究生袁鑫鑫，四代“養(yǎng)馬人”耕耘在馬業(yè)發(fā)展之路上。他們一心讓馬兒更加歡暢地奔跑在天山南北的草場上，跑出催人振奮的氣勢，跑出產業(yè)振興的希望。

1987年，趙天佐（右五）、姚新奎（左三）和普氏野馬還鄉(xiāng)保種課題組負責人在新疆野馬繁殖研究中心。孟軍供圖

“你們必須要超過我”

　　姚新奎與馬的結緣可以追溯到小時候。擔任兵團某連指導員的父親有一匹作為交通工具的馬。雖然“公車”不能私用，父親從不允許他坐上馬背，但每天與馬玩耍親近，讓年幼的姚新奎和這種頗具靈性的動物建立了感情。

　　1978年考入新疆八一農學院（即今新疆農業(yè)大學）畜牧學本科后，姚新奎終于跨上馬背，在學校馬場學會了騎馬。畢業(yè)留校任教，開始了他對馬的研究。從1986年讀研起，一直跟隨養(yǎng)馬學教研室主任趙天佐系統學習馬學專業(yè)。

　　趙天佐，1955年從中國農業(yè)大學畢業(yè)來到新疆八一農學院支援邊疆建設，與他同行的還有后來成為他妻子的梁其英。他曾經擔任全國高等農業(yè)院校統編教材《馬匹生產學》主編，參加伊犁馬、焉耆馬、伊吾馬的育種工作，為研究馬付出一生心血。

　　“老師把自己的兩位研究生我和張列兵當成自家孩子一樣，家里做了好吃的就叫我們去吃，有學術會議就帶著我們去參會，引領我們走上科研道路。”提起老師趙天佐，姚新奎放慢語速。在趙老師的指導下，他開始研究伊吾馬。他在當時的伊吾軍馬場住了一年。

　　上世紀 80年代，趙天佐去德國考察，回來后說： “你們必須要超過我，要出國學習！”

　　1997年，姚新奎被國家體委中國馬術協會推薦前往英國留學。第二年又前往法國學習。

　　國外的馬術行業(yè)有三百多年發(fā)展歷史，至今，國內馬術賽事上中國運動員騎的都是國外品種的高頭大馬。中國是世界養(yǎng)馬大國，他始終希望讓祖國的馬產業(yè)躋身世界一流。一米八的身高、俊朗的外表、合體的衣著和開朗的性格讓姚新奎在國外學習期間結交一大幫朋友，最大限度吸收國外經驗。

　　“英國有57個賽馬場，我去過50個。法國有270余個賽馬場，我去過近200個。”姚新奎說。

　　“目前，賽馬、馬術等領域我們在向國外學習。我相信將來世界馬產業(yè)的行業(yè)標準會由我們中國人來制定。在今天的科技條件下，相信我們中國人會加快速度趕超上來?！?/p>

　　姚新奎經常出國學習，每次都帶著學生。 “我的很多學生都出國學習過，讓他們多學習國外的發(fā)展經驗?！?/p>

　　如今，在新疆農業(yè)大學，馬產業(yè)研究院團隊因為氛圍融洽而被外界稱道。

　　“都是趙老師給我們開了個好頭?！币π驴f。

　　2012年，趙天佐在香港去世，姚新奎接過了老師的衣缽。作為中國馬業(yè)協會副理事長，他承擔國家及自治區(qū)馬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編制等重大任務，成為國內馬產業(yè)的領軍人。

姚新奎在新疆野馬集團的馬廄撫摸一匹汗血馬（即阿哈爾捷金馬）。 孟軍供圖

　　“江蘇和昭蘇都是我的家鄉(xiāng)”

　　在姚新奎的辦公室，一個整齊的軟陶人偶方陣就擺在沙發(fā)旁的茶幾上。93個模樣、神情各異的軟陶人偶代表著他教過的研究生們，站在最前面是姚新奎。這是去年姚新奎60歲生日時，孟軍和其他學生送給他的禮物。

　　孟軍是江蘇鹽城人，自從 2007年來到新疆成為姚新奎的研究生，開始研究馬。

　　姚新奎能在孟軍身上感受到文人的豪情，對馬、對科研、對學生，都是一腔熱情、堅持到底。研究生入學面試的時候，當問到一個江蘇人來新疆研究畜牧有什么想法時，孟軍回答： “古詩中策馬奔騰、風吹草低現牛羊的場景非常壯美?！?/p>

　　“你喜歡馬？”孟軍點頭。姚新奎當即就決定招收這名研究生。他沒想到孟軍搞科研一頭鉆進昭蘇馬場不愿意回學校。

　　研究生們每年一半時間都要住在昭蘇馬場，喂馬、鏟糞、觀察、記錄、騎馬，培養(yǎng)人馬親和關系才能做好課題研究。山區(qū)海拔超過2500米，雨水、冰雹說來就來。

　　“一次我去山上看他，他和福建來的研究生潘曉東就住在河邊扎的行軍帳篷里。喝的是澇壩水，吃的是馕，打電話要爬到山頂上才有信號。害怕他們身體出個三長兩短，我趕緊去縣城買來了幾大箱礦泉水?！币π驴鼪]有想到他這么能吃苦。

　　孟軍不愿多談自己，只崇敬姚老師四十多年做一件事的堅持。 “今天我們從烏魯木齊到昭蘇坐火車不到一天就到了。以前老師來一次昭蘇要坐幾天汽車。條件再艱苦，都沒能動搖他的決心和熱情。”

　　“江蘇和昭蘇都是我的家鄉(xiāng)，都有我的兄弟姐妹。我是‘疆蘇’人?！泵宪娬f。

孟軍（左二）在昭蘇縣伊犁馬繁育中心大學生暑期實踐活動中給同學們講解馬凍精生產過程。孟軍供圖

　　“他們把馬兒當孩子”

　　2022年2月28日，在昭蘇縣伊犁種馬場舉辦的伊犁州馬術人才培訓班結業(yè)，會場上忙忙碌碌的除了當地工作人員，還有孟軍帶領的學生們。

　　前三代專家的努力，換來了今天馬產業(yè)快速發(fā)展的新局面，孟軍的學生作為第四代養(yǎng)馬人開始為新疆馬業(yè)領跑全國釋放青春力量。

　　27歲的袁鑫鑫自2014年考入新疆農業(yè)大學動物科學學院動物科學專業(yè)，一直跟隨孟軍研究馬，去年成為他的第一位博士研究生。

　　“老師們把伊犁馬當作自己的孩子制定培育規(guī)劃。按照速度、耐力、速步、越障等進行分類培育。先登記，就像小孩上戶口一樣，斷奶后需要攝入營養(yǎng)并接觸人，就同小學一樣；等到一歲之后就可以參加階段性調教訓練進行騎乘，就和中學一樣；等到伊犁馬成年后就可以參加比賽，獲得的榮譽證書就是它們的大學畢業(yè)證。老師們也以伊犁馬獲得的榮譽驕傲自豪，就像自己孩子獲獎一樣?！?/p>

　　“遇到孟老師對我來說是一種幸運。去年，我在昭蘇馬場的山上住著做科研，記錄運動馬的各項數據。我平時吃的東西夠不夠，試驗設備能不能及時充電，這些細節(jié)都被孟老師一一照顧著?！痹析握f。

袁鑫鑫在天馬文化園中抱著剛出生的設特蘭矮馬。李雪妍攝

　　為了讓這群城市長大的孩子住得舒適些，孟軍在昭蘇馬場買了一套房子，自己粉刷墻壁，裝上熱水器和WiFi，又買了一輛二手車方便出行。

　　8年時間，袁鑫鑫只見孟軍生過一次氣。那是讀本科時，在焉耆回族自治縣支農采收紅辣椒。 “那一次我們沒有完成規(guī)定采收任務，孟老師對我們有些失望?！辈惶崉趧?，就干不成事。這是他們得到的教訓。

　　袁鑫鑫他們這批學生已經有了13人，他們有一個微信群名字叫“以夢為馬”。

　　2021年秋，一批大一新生入讀新疆農業(yè)大學馬業(yè)科學專業(yè)本科，這是該校馬業(yè)專業(yè)的首批本科生。

　　“養(yǎng)馬人”的隊伍正變得越來越龐大。 “我特別喜歡孟軍的大公無私，凡事寧愿自己吃點虧，也要帶著大家共同把事業(yè)干好?！币π驴f，他一定會超過我，這樣馬產業(yè)這個學科才能不斷進步?！　?/p>

　　（文/《今日新疆》記者 成越越  原載于《今日新疆》2002年第5期）